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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庭醉随笔散文

栏目: 文学 / 发布于: / 人气:3.32W

“你们班的箫呢?”元旦文艺晚会正在上演,跟踪演员的文艺部成员下台到安(1)班寻找博胜,那成员没看见博胜,却看见手执洞箫的子路,靠近急促地问他。

闲庭醉随笔散文

子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箫,说:“我们班的箫在这里啊!”

文艺部成员:“再下一个节目就是你们班的了,赶快准备上台。”

一旁都喻说:“上台不难,就怕下台时难啊!”

文艺部成员不解地笑着,子路应承她说:“你放心吧,我们早准备好了。”

成员听完又去寻找其他班的演员。且说博胜怯场,总感觉下腹憋得慌,连连跑了三趟厕所,此刻回来,子路告诉他文艺部的人刚来过,博胜整理一下衣冠,缓一口气,强压着胆怯走上了后台。都喻望着他离去,抿抿嘴,欲言又止了。

某些时候,博胜的行为实属特别,轮到他上场时,只见他握箫抱拳朝着底下的学长学弟作揖一通,逗得掌声和叫声震耳欲聋。班长利泉早有准备,安排司徒凤捧一束花奔上去送给了他;一边传声更有准备,举着相机直按快门;站在幕后做后勤的余菲也为他投来鼓励的目光,并不停地鼓掌……博胜看到各位同学、朋友、学长如此青睐自己,满足地专注地开始演奏,接下来便是安(1)班都颇为熟悉的箫声——《古刹幽境》。

安(1)班同学看见博胜站在舞台中间时,有两个人的心情需要表明,一个是黄阿姮,班上总算有个节目登台亮相,她这个文艺委员不至于在学校被其他班小瞧,只是她也落寞,作为文艺委员,这次的演出却似乎与她没有多少关系。

另外一个当属皓纯,看着博胜独自在台上缓缓吹奏,不知怎么就触动了善感的弦,突然想起哥哥和爷爷。

爷爷的眼睛看不见一切,皓纯作为爷爷的孙女,也不能清楚感知爷爷的黑暗世界,只记得爷爷整天手揣着一柄蛇皮二胡,拉着忧伤的曲子,皓纯很小就知道了《二泉映月》、《阳关三叠》、以及《江河水》、《汉宫秋月》,后来知道了阿炳,一度以为盲人都该与二胡有关的。

哥哥喜欢爷爷,更喜欢爷爷教他二胡,父亲并不认可哥哥的这一兴趣,但也不阻止,记得哥哥每天早晨一起床,父亲就会要求哥哥牵爷爷外出卖艺,皓纯小时候的记忆,最为清晰的画面就是朝阳下,哥哥用根竹竿牵着爷爷步履维艰地消失在对面的山坡上。

后来爷爷去世,哥哥也上学了,那一老一少翻过山坡的瘦弱背影于皓纯四岁那年彻底消失。爷爷死后就埋在山坡下面,哥哥长大后,常把爷爷留下的二胡背去,在坟头练琴,皓纯跟着过去,每次都会问哥哥同样一个问题:“哥哥,你在这里拉,爷爷真听得见吗?”哥哥总是肯定的答复:“听得见。”

有那么一些时刻,某段旋律响起时总无端地扣人心弦,又有那么一些场景,一些人总无端地让皓纯情不自禁,忍不住泪流满面,比如此刻站在台上专注而平静的博胜……

博胜的箫声终止,皓纯的泪水却没流尽。

第二天是假日元旦,博胜和传声以及传声班上几个同学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贪睡,早早赶去体育馆,馆内热闹拥挤,短短几天不见,竟多入驻了许多商家,体育馆房间不够,主办方在足球场上又搭了大大的帐篷,多为卖秋冬服装以及小商品和特产。传声一行看见这么多人,且只有他们在卖书画作品,兴高采烈,以为将会满载而归,不料三天下来,眼睁睁看着别人买卖,独不见有人光顾他们的档口,偶尔来一两个,也是些穷酸的文艺青年,别说是出钱买画,就连看也看得缩手缩脚。这样的结果,实属要命的打击,如泄气的皮球一样全都软趴下,第四天,传声借故没到现场,留下博胜和余菲看场。

博胜把闲人斋的钥匙还给余菲:“我以后可能不再上去了,你把钥匙保管好。”叮嘱说:“有空多去画画,别荒废了。”又说:“为了避免节外生枝,最好先别让传声知道你有钥匙。”

“为什么?”余菲诧异又失落,“你和传声都不去,那我一人上去有什么意思。”

“我们再上去,保卫科就该发现了,小心一点好。”

“你在骗人!绝不是这个原因。”余菲盯着博胜,“一看就知道你在讲假话。”

博胜苦笑:“你和谭亮现在怎么样了?”

“我就知道,你那么喜欢闲人斋,怎么会突然不想上去了呢!”余菲说,“原来是因为谭亮,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
“并不全是因为他。”

“那就是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,是不是?”见博胜不回答,余菲继续:“现在有女孩子喜欢和你在一起,你觉得没什么,不知道珍惜;到哪一天,你身边一个女生也没有了,你就知道后悔了……”

利泉和谭亮已成阴影,挥之不去,尽管余菲言之谆谆,博胜都听之藐藐,余菲见他一味推聋作哑,末了只得收回了钥匙,不去多说。

第五天,余菲没再出现,博胜一人在档口守到下午时分,迎来班上一群女生。可怜博胜不知道时间,所以忘记吃饭,看见同学来了忙问时间,皓纯告诉他,才知道都下午四点多了,博胜饿了一天,拜托女生帮忙看着,得空才去吃了点东西,皓纯见他这样,离开时把她的手表脱下来给博胜,因怕错过回校的末班车,博胜也没客气,只说一声:“回去了还你。”

几天后活动结束,传声弄一辆破三轮车载着他们的画作返校,见到人传声便骂不绝口:“我现在犹如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,受尽屈辱。有朝一日冲破这牢笼,我要让全世界都听到我的怒吼。”

他以为老天爷能听得见他们的愤懑,但是却只引来周遭的`一片嘲笑:“你们啊,就是一个个愤青。”几个文艺青年为了这事,垫光身上所有闲钱,看样子回家的路费真要靠到街头卖艺才能赚回来了。

被冠以愤青的名头后,博胜倒稍稍冷静下来,把装裱好的画作一一送给了同学,虽然不舍,但只要同学们愿意珍藏,总比自己留着发霉好,自然要送给皓纯一幅,记得她曾经写过一则下联“毛竹少女笔意妙”,也记得她说过他的侍女画得好,于是送了她一幅《仕女图》,画上内容正是皓纯的《中国画》——

盈盈少女徘徊在幽幽的庭院

弄青丝,婉约镶嵌了窗台

香腮赤染,芳心已卷帘

夜色浓,白月光咀嚼着无眠

素手拨响琴弦,却按下信笺

翘首在诗画册页里,羞涩你何时能看穿

杨柳风,叩响了门环,静静小道在墙外

你的路,蜿蜒向哪边

千年的装扮,储蓄了这容颜

只为融接你初醒后的恍然心颤

接下来的日子,常常有莫名的忧伤在博胜的胸口涌上,不知它的来由,不明它的目的。窗外的萧条一如既往。

那么多的民房手牵着手,肩并着肩铺天盖地的压在大地上,单一的黑色屋顶与单一的白色墙壁,也像是受了强冻,一副枯燥干瘦萎靡的摸样。民房中有加工厂,不知道都生产什么,只见连绵不绝地冒着灰白色浓烟,高高地升腾起来,笼罩在灰蒙蒙的天空中,迷迷蒙蒙浑浑糊糊的。学府路两边的枯树上,前几天还死死抓着树枝的三两片黄叶终于飘落了,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里死去活来。

多么的无所适从,博胜揭开位子,便见里面塞满了书本,他滑动手指触摸它们,不知道要取出哪一本来,记得自己是很久没动笔写日记了,于是把手停在日记本上。

“日记日记,天天要记。一天不记,全部忘记。”小学时,博胜以为“忘记”的是知识,当时糊涂于知识怎么会忘得那么快,一天不记,根本不会忘掉学来的东西。现在,他恍然明白了“忘记”的意思,原来是指如果一天不写,第二天便有不写的理由,第三天则成了惯性,这样一个月一季度不写皆有可能,这不就是忘记了吗,忘了毅力,忘了日记这个该每天做的事情。

翻开很久没动的日记本,打算记下刚才小小的感悟,不想掉下一张纸条,博胜有些激动,拾起来细看,还真的留有话语

无意中看到你的日记,没办法,真的太吸引我了,所以一口气看完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,离开时把你乱七八糟的书本整理了一遍,坦白地说,不是因为偷看了你的东西。

博胜细看纸条上娟秀的字体,心头蓦然一跳,留言的人竟然是皓纯,她曾为自己抄写过文章,如何不认得她的字迹。弄明白后,博胜一阵惊讶一阵欢喜,惊讶的是她会看他的日记,欢喜的是她有心整理他的书桌。惊喜之余,放下纸条重新揭开位子,仔细查看,但大约是久了的缘故,却找不出被她纤纤素手整理过的痕迹。怎么就找不到痕迹了呢?怎么以前会没注意到呢?博胜悔恨交加,忙又摊开日记,他想也许从日记里能寻到她的目光,当翻遍日记,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,情绪再次跌落低谷?

博胜盯着皓纯的留言,呆坐在位子上出神。一边子路看见他一个人对着本子愣在那里,过来问他写什么。博胜顿一顿,合上日记本,看见子路手上拿一本书,反问他:“你拿什么书?”子路递给博胜让他自己看,原来是《古今名联赏析》,博胜看了记起一年级时皓纯给他出的上联,问子路道:“你这么喜欢对联,应该知道‘淤秋雨,寒静庭’的下联,是怎么对的?”子路一听笑起来,笑道:“量山柏,筑阴台。”博胜一听若有所悟,笑说:“梁山伯,祝英台。还真的对得巧妙。”子路又说:“这里面有个故事:有个青年喜欢上了一个女孩,暗恋许久却没勇气表白,一天傍晚,他约心上人出来,那女孩是早已明白的,一路上专等他说出心里话,但青年吞吞吐吐只是羞怯,女孩急中生智,便出了这个上联,青年对上后,女孩又说:醒观酉时星,心如明月。青年听了想一想带女孩走到一棵树下休息,把她拥入怀,笑着回答:休对树边人,怀抱红颜。”博胜听得一愣一愣的,原来有这么个故事,当下暗想:为什么皓纯会出这个上联让他对呢,莫非她喜欢我?想到此处,博胜立刻打住,他讨厌自己这样自作多情。

子路见博胜若有所思,问他想什么, 博胜笑道:“没想什么,你知道是谁出这上联让我对的吗?”

子路:“是谁啊?是不是我们班上哪个女生?”

博胜幽幽说:“是皓纯。”

子路:“你不说我也猜到是她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这还用问,我们班的女生只有她像个才女了。”

怎么会是这样的回答?博胜失望至极。

子路低头想一下,又说:“皓纯好像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。”停顿片刻又说:“你也许不知道,我好几次看见她一个人独自站在阳台上听你吹箫。”

博胜一听激动起来:“是不是真的?”一石激起千层浪,博胜感慨万千:“她听我吹的是哪一首?”

子路想了想说:“你就只有《红楼梦》吹得还可以。”

原来不是自己自作多情,对于子路这番话,让博胜兀自自恋起来,取了箫,放到嘴边吹响了《葬花吟》。吹完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子路说:“我差点搞忘了,我还有事要跟传声交代。”说完起身出来。

到楼梯口,不料迎面撞见皓纯上来,许是刚才拾得一缕柔情,博胜看到这女生顿然停住了脚步,然后痴痴地望着她,心底荡起涟漪:她好像越来越娇娆美丽了。皓纯竟也在同一时间站定不动了,呆呆地也望着博胜,心底冒上几分惊喜与羞涩:他好像又长高了。

有些许激动,又有些许甜蜜,还有些许昏眩,交织着朝空气中弥漫。这样互相注视,彼此吸引,徘徊犹豫,都忘记了语言,片刻后眼神惊愕错开,博胜迈开脚步,皓纯微微低下头,博胜下楼,皓纯侧身,两人擦肩而过,有轻轻的风拂动了皓纯的发梢。背对背缓缓离开,有些不舍,有些惆怅,回味着彼此的眼神,好像明白什么,却又什么都没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