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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意欲辨无语时抒情散文

栏目: 文学 / 发布于: / 人气:8.98K

长达半月的伤风感冒,就医复就医,服药再服药,今天终于有了明显的起色,体力恢复,精神也好了许多。

此意欲辨无语时抒情散文

散步归来,打扫卫生。

到阳台上去拿撮箕和笤帚的时候,一晃眼看见对面有人在擦拭门扇和窗玻璃,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小年,正是祭灶和洒扫的吉日,而这些,我和爱人早就做过了,也算提前举行了欢度小年的仪式,只是,祭灶一事仅仅在心里做了。至于洒扫,却是两人真正扎扎实实地干了整整一天,这份辛劳真是值得,我们毕竟弄出了一个窗明几净、焕然一新的家。

释然坐下,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亲手创造的家居杰作,想到的第一件最感愉快的事情竟然是读书。半月来,断断续续的也曾看过几页,但终因身体不适、心神不定,看的什么,连自己也不知所云。现在总算康复了,发现这两天睡眠好了许多,饭量明显增加,当然,药也没少吃,没关系,身体好了才是最值得庆贺的大事,不过,中断了读书,毕竟也是令人心里深感歉疚的事。于是,就像弥补过错一般,重新拿起那本看了许久都没看完的书。

读着读着,书的内容就跑到别处去了,我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想法,出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情景:野径黑云,江船独火,并且,那些黑云真的像泼出去的大块大块的墨,内心的感觉猛然间那么飘忽,好像繁华,又似没落,方觉苍凉,又觉蓬勃。明明堕入了深深的怀旧,倏忽又在想象中和别样的日子厮磨。

虽然短暂,确确实实是一种感觉,虽然飘忽,却很清晰,仿佛是真真切切的经历,又像是古诗词里常读到的景致。我却奇怪,没有想到别的,偏偏想到了杜公的诗句,而且,一想起来就不是原句,而是大大变了样子的:野径黑云,江船独火。

不知是久存的记忆,还是曾经的'亲历,我的脑海里老在闪现着嘉陵江,江面上飘荡着的并不是来往竞渡的帆船,而是木排,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。船工号子此起彼伏,仿佛衷情倾诉,又像苍凉悲歌,迅疾如江流涌岸,舒缓如浮云在天。好像刚下过一场雨,空气里透着浓浓的湿气和凉意,还有被水流激荡起来的淤泥的腥气。蜀中平原上的天空悬得很低,满天的云团确乎是乌黑的,仿佛还要下雨。江面上的木排依然是那么多,那么紧紧地挤在一起。号子声不断传来。

江对岸,收割后的稻田里,有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,已经满是泥泞的土路,一个人撑着油纸伞肩上搭着包袱在蹒跚地走着。远处的村庄,模模糊糊……木排上的灯,呼应一般接连点亮了,灯,是那种防风的烧煤油的大马灯,挂在竖立的木杆上,那木杆也不是桅杆。灯也不是一盏,而是一大片,很多很多,于是,排上排上,空中水里,全是蒙眬的橘黄色的灯光……

这是真的。

我到过嘉陵江边,正是放木排的时候,然而,是不是秋天,下没下雨,不记得了,但有船工号子,有灯火,却记不清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。那时候,我只读过绝无仅有的几首唐诗,杜公的这首诗读没读过,也不得而知,却记得杜公的《春望》,《茅屋为秋风所破歌》和《春夜喜雨》,但就是没有记住“野径云俱黑,江船火独明”这样的诗句,甚至不知道出自哪一首杜诗,后来,无意中知道了,便为自己读书蜻蜓点水、走马观花、囫囵吞枣和不求甚解竟然到了如此荒唐的程度而羞愧不已,才知道这两句诗出自杜公的名篇《春夜喜雨》。多少年来,我和这两句诗只仅仅一步之隔,这一步,却终于没有迈过去。诗句是该诗的第三联,五、六两句,然而,至今都不明白,究竟出于何种原因,自己对杜公的这首诗只学了前四句而没有接着学后偶棉的两句,最终闹了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大笑话,足见少年浮泛之病何甚也哉!

第一次全心全意全神贯注赏读杜公的《春夜喜雨》,好像是出于撰写一篇论文的需要,才知道这首杜诗的内容涉及到的时间季节并非秋天而是春天。江,应该是流经成都地区的内江,来自岷山,形成岷江,流经都江堰以后而为府河与南河,杜公当年客居之处应为成都城南,诗中所言之江当为南河而绝非嘉陵江,此两者相去甚远自不待说。至于“野径”,当然就是成都(锦官城)郊区的乡野小路了,确切说,是成都的城南,郊区,南河边,那个地方,有一处遗迹被后世尊称为“杜甫草堂”。

奇怪,当我第一次完整细致地赏读《春夜喜雨》的时候,脑海里同样出现了嘉陵江,出现了塞满江面的木排,出现了灯火,也出现了黑云和野径,而我自己,总是站立在嘉陵江边上,看着扑朔迷离的排上灯火和水中灯火,听着断断续续的船工号子,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那里,为什么要看着那条苍茫的大江。

这也是真的吗?我的灵性已经走不出雨后,走不出大江,走不出木排成片或者舟楫往还,走不出江上灯光船上渔火,走不出苍凉渺远的船工号子?甚至,我还在惦记着寒山寺的夜半钟声?我属于唐朝吗?

我到底是先有在嘉陵江边游历的经过呢,还是先有赏读杜诗《春夜喜雨》的经过呢?记不清了,实在记不清了,所有的记忆都被那场雨给打湿了,不能检索,无法翻阅。哪个是梦?哪个是真?何者先?何者后?熟为有?熟为无?或者皆为有?或者皆为无?是身先至,神后游,还是神先至而身后游?真的说不清了,反正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印象滞留在我脑海里,异常清晰,时常浮起,但凡下雨,不论春秋,那场雨只要下在傍晚,我就一定会想到嘉陵江,想到木排,想起排上渐次点亮的灯光和船火,耳际一定会重现船工号子,眼前一定会浮现低矮的天空,天空悬着一团团黑云,已雨,或者将雨。云下,田野上,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土路,有一个人站在江边,看着另一个人在那条路上急匆匆地走着……

而此刻,并未下雨,不在秋天,也不是完完全全的黄昏时分,但这一幕,还是在我脑海里重演了一遍,这一回是看书引起的,再看看书上的内容,所发生的一切与此皆然无关。

隐隐约约的,我好像明白了,就轻轻地合上书,走向阳台,希望看到和听到一些别的什么,比如孩子们情不自禁零星燃放的炮仗,比如置办年货的人们依然喜气洋洋地在街上穿梭,奔忙……